日本酒井家族珍藏玉器

5001 紅山文化 玉太陽神人

JADE FIGURE OF SUN GOD Hongshan Culture, Neolithic Period

來源:日本酒井家族珍藏玉器

起拍價: NT$6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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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

4.9×3.2×9.2cm

「太陽神」的出現可追溯至1996年北京翰海的一場拍賣會:由於二十世紀末期紅山文化的研究成果尚不如今日豐富,當時翰海的總經理秦公先生便將於拍賣市場亮相的首件同形器(參閱6)直觀地命名為「玉雕太陽神」,此後「太陽神」便隨著該拍品驚人的成交價名揚四海,成為史前玉器收藏家夢寐以求之寶器,不僅令各院館久藏之同形器始獲注目,這類器物的民間俗稱亦由是而定——儘管以學術角度言,「太陽神」之名無法獲得歷史和考古證據支持,亦不為歷來論著採納,不過此稱謂既於市場行之有年且容易辨識,故本文仍將襲而呼之。
按已知的館藏太陽神人共有五件,皆屬玉質,而玉料、尺寸、外觀略異,目前分別位於北京故宮(參閱1)、英國菲茲威廉博物館(The Fitzwilliam Museum,參閱2)、美國克里夫蘭藝術博物館(The Cleveland Museum of Art,參閱3)、瑞典東方博物館(Östasiatiska Museet,參閱4)及震旦博物館(參閱5)。這些藏品多是在「學者們對它(紅山文化玉器)的認識不夠……也沒有仿偽品出現」[1]的年代便被收入,其中尚有久未出版新圖錄,仍將太陽神人之定年標為周代楚系者[2]。隨近年遼河流域考古發掘的累積,它們已被普遍認定為紅山文化遺存,並成為研究遼河流域、乃至新石器時代思想文化的重要線索,可能和彼時之薩滿巫覡信仰甚加至關,在於其人、獸相合的外觀頗有機會是精靈附身、意識交換,以及天、人互動觀念的最直接表現[3],與人類本身之密切程度顯高於C形龍(玉龍)、玉豬龍(獸首玦)等器形故。
則循上述之薩滿信仰和紅山玉文化脈絡,並結合前人之研究成果及各館藏品之差異,可概述太陽神人之意義,並分作數面向言之:首先,其頭部引人注目的巨大結構應本於某種動物形象,歷來對此已有數說,例如鄧淑蘋女士由菲茲威廉博物館館藏器頂獨有的熊頭提出人熊合神說[4],相當符合該同形器獨有的細節;另一方面,陳逸民、陳鶯二人則認為此種形狀「不是牛頭是什麼」[5],考北京故宮另藏〈玉人踏獸神像〉(圖一)的器下牛首紋飾,不僅嘴、眼、耳、角皆類於今存太陽神人,甚至和震旦博物館藏品同在額部飾網格陰線,故陳氏所謂「牛首神」應是比「太陽神」更適合此類器物、且存在具體證據支持之名稱。其次,太陽神人半蹲握膝、抱膝之身形則可藉匈牙利學者迪歐賽吉(Vilmos Dioszegi)提出之薩滿論解釋:該種姿勢可能是刻劃巫師進行儀式時出現的「昏迷」(ecstasy)現象,並乘著昏迷發生,意識暫時脫離肉體之際和精靈、天上世界交流[6]——此時薩滿的肉身同步接受了動物和神靈的力量,遂致太陽神人頭部的外觀也隨之轉變。按紅山文化中已有多件狀呈昏迷的人像足證此說,例如著名的牛河梁N16M4:4〈玉人〉(圖二)即同存此特徵[7],可謂這種藝術設計和儀式流程都相當有規律。再者,太陽神人腳下多半踩著某種弧線或折線,徐琳女士參照前述〈玉人踏獸神像〉和北京故宮〈玉角形器〉(圖三),認為這種表現亦是紅山巫師欲借助動物犄角以升天的「腳力象徵」[8],亦是具實證之主張。最後,對照紅山文化其餘人形器物遺存,太陽神人的獸首人身恐來自遼河文明動物崇拜式微、禮儀中心逐漸回到人類本身的信仰發展階段,恐比純人形器更早出現[9];同時,比起原始社會中並存的祖靈信仰,太陽神人的形象更偏向巫覡體系的產物[10],並可能和純人形器在禮儀體系中存在用途及用法差異。
就此器言,其藉象牙色玉為材,器表多布灰褐節理,並伴零星深黑沁斑。外形與上述數例太陽神人大致相同,而體積相對略小:大頭小身,頂生二粗巨直角,尖耳附豎於側。額劃網格,連眉粗遂。橢目大張,威顯於側,凜然至極。嘴、頷成喙,突竅於上,為其獨殊之處。體瘦而略蜷,兩腳往上折收、向旁橫開,雙手盤握於膝,掌、足皆分趾,腳下踏如彎月之弧片。後頸、上背同刻網格紋,其下則浮現平行橫脊,亦有別歷見之形。考此器之鳥嘴不僅可於其他紅山玉器遺存中找到類近例(圖四),同時也和前述菲茲威廉博物館藏品(參閱3)之吻部存在若干相似,足以視為紅山玉文化之於崇鳥信仰的體現[11];另一方面,此器兼納牛、鳥體徵成形恰能呼應C形龍、玉豬龍屬複合動物形象的觀點(見〈803 紅山文化 玉豬龍〉條目),實是相當值得引申研究之線索,也是其無與倫比之價值所在。

註腳
[1]鄧淑蘋:〈談談紅山系玉器〉,《故宮文物月刊》第189期(1998年12月),頁78。
[2]見參閱4出處。
[3]古方:〈薩滿教特點對紅山文化玉器研究的一些啟示〉,赤峰學院紅山文化國際研究中心:《紅山文化研究:2004年紅山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頁364-368。
[4]鄧淑蘋:〈談談紅山系玉器〉,頁76-78。
[5]陳逸民、陳鶯:《紅山玉器收藏與鑒賞》(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4),頁108-110。
[6]Diószegi, V. et al. (2024, Oct. 30): Shamanism. Encyclopedia Britannica. https://www.britannica.com/topic/shamanism
[7]曹楠:〈紅山文化玉巫人辨析〉,赤峰學院紅山文化國際研究中心:《紅山文化研究:2004年紅山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頁322-328。
[8]徐琳:〈故宮博物院藏紅山文化動物形玉及人形玉研究(下)〉,《榮寶齋》2012年第5期,頁36。
[9]魏欣欣:〈遼西地區新石器時代人像中的動物崇拜〉,《榮寶齋》2020年第12期,頁60。
[10]馬海玉:〈紅山文化兩大人物造像系統功能分析〉,《赤峰學院學報(漢文哲學社會科學版)》第37卷第11期(2016年11月),頁6-10。
[11]黃翠梅:〈紅山文化的鷹形玉器與獵鷹信仰〉,《故宮文物月刊》第361期(2013年4月),頁74-83。
[12]郭大順、洪殿旭:《紅山文化玉器鑒賞》(北京:文物出版社,2014),頁182-183。該器為1963年北京故宮自民間購入(見出處),而學者對其定年仍有歧見:孫守道先生、徐琳女士、郭大順先生皆認為屬於紅山文化,朱乃誠先生則將之歸入下家店下層文化。其實二派意見皆表明該器係遼河流域遺存,僅是時間有所不同,加上紅山文化與下家店下層文化二者也具有一定的承繼關係,所以不至於對本文之討論構成影響。關於〈玉人獸神像〉定年之論辯,可見朱乃誠:〈故宮博物院藏大型玉雕人獸像考略〉,《文物》2014年第7期,頁68-75。
[13]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牛河梁:紅山文化遺址發掘報告(1983-2003年度)》三冊(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圖版279。
[14]郭大順、洪殿旭:《紅山文化玉器鑒賞》,頁193。北京故宮將該器定為新石器時代,而徐琳女士、郭大順先生皆認為屬紅山文化遺存(見出處),本處採其說。
[15]紅山文化晚期:玉鳥形佩(l. 8.4 cm)。出土地點不詳,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參閱1.新石器時代:玉坐獸(h.14.6cm)。張廣文主編:《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玉器(下)》(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08),頁16。
參閱2.新石器時代晚期紅山文化或歷史時代早期夏家店下層文化:坐姿牛首人身玉垂飾(h.13.2cm)。江伊莉、古方:《玉器時代:美國博物館藏中國早期玉器》(北京:科學出版社,2009),頁23。
參閱3.紅山文化:熊人合體玉坐人(h.12.2cm)。郭大順:〈紅山文化人體雕像解析〉,《故宮文物月刊》第387期(2015年6月),頁83。此組四視圖為郭氏蒐集前人論著而得,詳見其文之註釋(頁87)。
參閱4.周,前三世紀:SEAT MONSTER, GREEN WITH BLACK STREAKS(h.10.5cm)。Hansford, S.H.(1962).Chinese Carved Jades.London: Faber & Faber. pp.66。
參閱5.紅山文化:玉神人獸像(h.15.5cm)。吳棠海:《紅山玉器》(台北:震旦文教基金會,2007),頁86。
參閱6.紅山文化:玉雕太陽神(h.7.7cm)。北京翰海,1996年11月15日,拍品編號943,成交價2,420,000人民幣。
參閱7.紅山文化:青黃玉太陽神人/紅山文化:黃玉人(h.19.9 and 13.8cm)。台北圓藝術,2024年12月22日,拍品編號713,成交價17,040,000新台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