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 商晚期 玉出刃鳳鳥紋牙璋

L 10.5cm、H 56.2cm

玉質牙璋，原貌或呈白色不透明狀，可能屬大理岩質，今已廣披黑褐沁斑。外形狹長，扁而沉厚，器緣皆削直角，未起弧、鋒。柄部底邊收斜，概作梯形。闌（牙璋中身）徑向上略擴，兩側闌牙大致對稱：末出相連反身雙獸首，中突三角對齒二組、前則啟矩狀橫牙，而闌央開正圓錐面穿孔。射（第一對闌牙至器頂部分）碩長微彎，使刃（器頂頂邊）峰不等高，而刃弧仍為對稱Ｕ形，且刃徑再較闌部為寬。刃面連雕一鏤空鳳鳥，其形精短，小尾顯爪，粗頸捲翼，羽尾朝天收束成尖，珠目勾喙，高冠前垂，尤為吸睛。具標準牙璋構造，又於闌牙、射部和鏤雕鳳鳥迥然特出。
依至今對於牙璋之分類研究歸納此器，可由闌牙之構造、本體尺寸和其他殊異處著手：就闌牙言，此器具多段式組牙，且塑有相連雙獸首，應可歸於朱乃誠先生所謂「雙闌密集扉牙型」；［1］又以尺寸論，此器之總長逾半公尺，若非特例，應屬二里頭文化以後方有之規格；［2］再結合其彎射和出刃鳳鳥紋飾，即可將〈玉出刃鳳鳥紋牙璋〉定位至三星堆文化：案一、二號祭祀坑遺址內便出土數把與此器具有重疊特徵之玉璋，［3］例如K1:235-5（參閱1）便和此器擁有相近之鳳鳥紋，而於闌部同出雙連獸首和多組對齒；K1:90（參閱2）則是鏤雕蟬紋——上舉二把玉璋之刃部雖非常類，［4］然考量川蜀玉璋之多元性，包含此器在內之玉璋仍有可能於古蜀文明中同歸一門，在於這些器物皆常以大理岩為材，且器體大部亦未脫離牙璋形廓故。
關於璋類器物在三星堆文化之功能，由祭祀坑內發現大量同形器和裝飾形象，基本可確定為禮器無疑，至於具體用法則可自二物稍略窺之，即二號祭祀坑〈持璋小跪人像〉與〈銅璋形飾〉（圖一）：前者實際展示了古蜀人持握牙璋的方式和禮儀實景；後者作為仿璋銅器，則透露牙璋恐含植物破土而出之意義，［5］恰能連結張學海先生提出之農業社會祈年用途說，［6］惟仍須更多實質證據檢驗上述觀點。另外，亦有為數眾多之青銅鳥形構件得證古蜀之崇鳥，其中亦不乏與此器之鳥紋類近者（圖二）。尤其近日新公布之三號祭祀坑〈青銅神壇附屬立姿人像〉（圖三）表述一位身著牙璋紋飾服裝、手拱長扁鳥首形器之祭司，［7］由此看來〈玉出刃鳳鳥紋牙璋〉和K1:235-5一類牙璋的外觀貌似便介於普通牙璋（對應至〈銅璋形飾〉）和該種未知的鳥首形器之間，那麼也許能推測前者實為後二者之折衷，並足兼表其義；又或者鏤雕鳥紋牙璋就是該鳥首形器的玉質形態。
近半世紀以來之考古成果顯示牙璋不僅同見於石峁、二里頭、三星堆、金沙一類大型遺址，其出土甚遠至甘肅、香港和越南北部，而在中商以後之中原文化近乎絕跡，具備顯著之時空特性和「與其他玉器相異的特殊傳播背景」，［11］遂令牙璋躍為探究中國早期國家和區域文明交流之重要線索，亦成學界近期的研究要點之一。隨目前三星堆三號至八號祭祀坑之整理和更多新出遺存，也許能為古蜀牙璋編織更為詳全之文化背景。
註腳
［1］朱乃誠：〈牙璋的流傳與分佈所反映的夏史史跡〉，《故宮文物月刊》第373期，頁92。
［2］鄧聰主編：《牙璋與國家起源：牙璋圖錄及論集》（北京：科學出版社，2018），頁11。
［3］金沙遺址亦同有出刃鏤雕玉璋，然其闌部形制與本器、三星堆玉璋不為一類，故本文並未舉之。
［4］如K1:235-5這類刃部似戈、仍開刃弧缺口且同具闌、柄的玉璋僅見於西南地區，總數不少，至今尚未取得學界定名。於歷來的研究中，該類玉璋常被和牙璋一同而論，本文亦從之——這一點實是受至今對古蜀文化的禮儀了解有限，尚無法得知蜀地多元玉璋形制差異的來龍去脈所致。而K1:90之刃部有殘斷（見參閱2出處同頁說明文字），依其今貌推測，原本可能是作Ｖ形刃，即與此器較為類近。
［5］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紀錄》三冊（成都：天地出版社，2009），頁229。
［6］張學海：〈牙璋雜談〉，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藝術考古研究中心：《南中國及鄰近地區古文化研究：慶祝鄭德坤教授從事學術活動六十週年論文集》（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94），頁21-22。
［7］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研究院）、上海大學文化遺產與信息管理學院：〈四川廣漢市三星堆遺址祭祀區三號坑發掘簡報〉，《四川文物》2024年第6期（總第236期），頁10。
［8］（左）商：持璋小跪人像（h. 4.7cm）。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紀錄》三冊，頁44。（右）商：銅璋形飾（l. 14.2cm）。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紀錄》三冊，頁229。
［9］（左）商：銅鳥（h. 9cm）。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紀錄》三冊，頁162。（右）商：銅雞（h. 14.2cm）。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紀錄》三冊，頁165。
［10］商晚期：青銅神壇附屬立姿人像（h. 27.5cm）。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研究院）、上海大學文化遺產與信息管理學院：〈四川廣漢市三星堆遺址祭祀區三號坑發掘簡報〉，封面2。
［11］秦小麗：〈中國初期國家形成過程中的牙璋及意義〉，《中原文化研究》2017年第4期，頁85。

參閱：1.商：玉璋（h. 38.2cm）。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紀錄》三冊，頁564。
參閱：2.商：玉璋（h. 35.4cm）。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紀錄》三冊，頁563。
參閱：3.商：玉璋（h. 27.4cm）。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全紀錄》三冊，頁536。
參閱：4.新石器時代至商初　約公元前2000-1500年：玉牙璋（h. 35.8cm）。香港蘇富比，2024年4月9日，拍品編號3610，成交價5,842,000港幣。